蒙医药在库伦: 对抗疾病的文化记忆

库伦大侠

蒙医药在库伦: 对抗疾病的文化记忆
曹保明
       在科尔沁沙原上的库伦，仿佛一切都与医药有关。是啊，人食五谷杂粮，焉能不生病?在缺
医少药的岁月中，正是沙原上的蒙医蒙药救助了无数的生命。
沙原上的生命律动
库伦在内蒙古哲里木盟最南端，属燕山北部山脉向科尔沁沙地过度地带。之所以称为科尔沁
沙地，是因为这已不是草原，而是名副其实的沙地。虽看上去满目苍凉，但沙原上其实处处充满
了生命的迹象， 号称八百里瀚海的塔敏查干沙带上生长着茂密的草药植物。 这里除了野生动物外，
麻黄、甘草、柴胡、沙棘等珍贵药类植物属世界首选，而且有些植物如甘草、麻黄品质称绝。
有植物、有草药的地方就会有人繁衍。大约 400 多年前，西藏高僧阿兴希日巴传教至此，划
定领地称这里为曼殊希利库伦，从此这里成了漠南重镇。库伦，蒙古语是“围子”的意思，指大
山圈住的地方，但其实山根本圈不住这广袤的沙原。
据史料记载，上世纪 20 年代，日本学者伏部隆太郎、瑞典地理学家哈斯冷图等人曾经赶着
40 头骆驼从乌兰巴托出发，经锡林格勒的东乌珠穆沁到达科尔沁沙原，他们以骆驼上驮着的柴油
发电带动录音机，把东蒙沙原上的《嘎达梅林》 、 《达那巴拉》 、 《高秀英》 、 《远飞的大雁》等数百
首优秀民歌搜集带走。这些古朴动听的民歌带子，至今还保留在日本学者的数据库里。
库伦以政教合一的寺庙出名，在那茫茫的科尔沁沙地上，其实每一座寺庙都是一座学校，人
们不但到这里学习、办公，最重要的是来治病。那些喇嘛们都是出名的医生，他们懂得各种医术，
会看药书，又会针灸、采药、配药、制药，这使得寺庙实际上成为沙原上人生命和生活的中心。
库伦有三大寺庙:兴源寺、福禄寺、象教寺。每年庙会，这三大寺庙的喇嘛们便在庙门口摆上
长条桌，上置各种草药和医疗器械。他们用阴阳五行五元说、七素及六基症学说，通过传统的灸
疗、正骨、冷热敷、饮食疗、药浴等医疗方法为从草甸和沙原深处千里迢迢赶来的牧民们医治各
种疑难杂症。可以想见，其实草原寺庙不正是一座医科大学或临床医院吗?在库伦期间，我们就
去考察了那三大寺庙。
       科尔沁沙原穿越了自己久远的岁月历程，但占老的载体开始彰显自己清晰的记忆。我们在古
寺那一扇苍老占旧的木门旁停了下来，只见木门旁的砖墙上有一扇脸盆大小的木窗，至今依然关
闭着。只见木窗四周的青砖上，有一个个手指粗细的小洞，深浅不一，深的可以伸进整个指头，
浅的则刚刚有指甲大小。这是什么动物挖出的洞呢?当地人笑着告诉我们，这不是动物干的，而
是人的手指钻出来的指洞。原来，这些洞是那些千百里赶到庙上来办事、看病、抓药的牧民们在
这个木栅栏的窗口外等待时，闲极无聊手扶墙时不经意间用手指钻出来的。可见岁月给人留下多
少光阴难以磨洗的记忆呀!
一切与医药有关
     在科尔沁沙原上的库伦，仿佛一切都与医药有关。是啊，人食五谷杂粮，焉能不生病?在缺
医少药的岁月中，正是沙原上的蒙医蒙药救助了无数的生命。于是，这里的寺庙才被完好地保存
下来，这与沙原上的每一座寺庙都必须兼有为人施药治病的责任和手艺有关，这是宗教和寺庙为
人类生命的平安摸索和探研的文化历程的记录。
在库伦的葛伦苏木，甚至还有一座寺庙名字就叫寿因寺。当地人说，寿因，就是在探索人生
命的原因，每一个生命都希望在这里找到平安、吉祥、健康、幸福的原因。寿因，其实就是在探
索着天地间一切生命存在和延续的规律和原因。

        17 世纪以后，蒙医学家们逐渐将藏医、印度医学的理论与蒙古草原传统医学结合起来。在库
伦，蒙医学家伊希巴拉珠尔写出了《甘露汇集》 ，并把古印度大藏经《甘珠尔》 、 《丹珠尔》这些
医学巨著译成蒙文，库伦和周边的寺庙都设立了“曼巴扎仓”(蒙医学校)，如辽宁阜新勒金格根
的曼巴扎仓，伊克昭盟鄂托克旗阿尔巴斯山的曼巴扎仓，都是清代较早的医药学校，而库伦三大
寺和寿因寺的曼巴扎仓就更有名气了。
人类文化遗产的认定其实主要就是该遗产一定要有久远的历史性。在今天的库伦，传统的蒙
医蒙药被完整地继承下来。在这儿，马、猎狗和药被称为“吉祥三宝” 。除医疗的救助手艺技术
外，库伦的草药自然资源使得这里成为药材植物的天然产区。
库伦是荞麦文化之乡，荞麦也是著名的药用植物，它的生长特别讲究气候和地理条件，而库
伦最适合荞麦生长。库伦沙原上只有 140 万亩可耕种农作物的土地，却有 40 万亩种荞麦，这使
库伦成为世界荞麦的著名产地。
       同时，库伦还是原生态歌舞安代之乡。这种且歌且舞的蒙古族舞蹈安代，据说来源于远古时
期:一位父亲领着自己的女儿去看病，可是途中有说勒勒车坏了，有说女儿病重走不动了，而这时
草原上成片的蚊子飞来，父亲急忙甩袖提衣为女儿轰蚊子，许多牧民小伙子也赶来，呼喊着帮助
老汉为姑娘轰蚊子。当姑娘渐渐醒来，她的病也一下子好了，便高兴地和小伙子们边唱边跳起来。
后来，安代舞才从一种祛病消灾的舞蹈演变为表达欢乐情绪的舞蹈。
古老的库伦把诸多文化行为、生存行为都归集到人类与疾病搏斗的生存历程上，这一下子让
人萌发出一个结论:其实，对付疾病，是人类所有生命的生存历程。生命到完结那一天，其实依然
是被疾病夺走了生的时光。如此看来，科尔沁沙原上的库伦是一处生命与疾病搏斗并产生了神奇
文化的地方，那茫茫的沙原，蕴藏着无尽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