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就连这儿歌听起来都陌生了,对于七八十年代的孩子来说哪能不馋呢?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过年对孩子们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啊!新衣服、压岁钱、好吃的那就是一年到头的期盼和奢求啊……
农村孩子,放了假就是疯玩。孩子们不怕冷,也很少感冒。滑冰玩雪掏家雀儿、撵鸡打狗爬墙头儿;最酷的就是抓了生产队的毛驴和马骑,被大人看见一顿臭骂撵的屁滚尿流……可惜身上带补丁的衣服露脚趾头的鞋,又要让妈妈们在灯下穿针引线缝缝补补了。孩子们知道:快过年了,该换新的了!那时候的母亲领了布票,从可怜的积蓄里拿出一部分钱给孩子们去供销社扯上几尺布,托人家做一身新衣服;鞋子都是在煤油灯下一针针熬出来的,结实耐穿还养脚。这一年一身的新衣服给孩子们带来欣喜是现在的孩子无法感知的。
过了腊八,日子就是数着过的了!老人家开始准备过年了,妯娌们一起浆洗被褥衣服、用旧报纸糊墙、贴年画,提起这些我好感动,那曾经就是我唯一课外读物啊!虽然内容都是口号式的语言,戏曲或革命样板戏的画面。这一切都让人新鲜好久,而且会引发伙伴们挨家挨户巡回品赏。
杀年猪,是等了好久了。几家大人们忙碌了大半天,坐在发烫的炕上喝烧酒了,大块的肉、热腾腾的血肠、火辣辣的小烧,大盆的高粱米饭……几盅下肚红着脸讨论着谁家的年猪膘最肥肉最香。馋嘴的孩子们早就填饱了肚子,把猪膀胱吹成球开始比赛了!真是庆幸我们在一个少数民族村,我们几家竟然可以特许养猪、养鸡,而且饲料多的喂不完!
腊月二十三,小年到了。生产队已经分了米面,而且宰了牛分了肉,那简直是全村的又一个节日。黄米面粘豆包冻了半缸,仅有的白面得省着吃呢。爷爷是山东人,行的是老令,小年头一天已经把旧的发黄的家堂画轴挂好了,香烛供品摆了一桌子,香烟缭绕中我总是怀着敬畏认读那些老祖宗的名讳。爷爷会带着我和弟弟一起去上坟烧纸,请先祖们回家过年,那种虔诚的气氛常常让我们狐疑,也给了我们教育和影响。从这天起就开始是过年了!
每年的二十七开始,奶奶都要指导妈妈婶婶按老家的风俗炸丸子、炸油果子,蒸馒头和枣卷子。因为那时候细粮少,有时候爸爸会在城里买一些糖馒头。好像是破五之前是不动生米的,小孩子说话要有禁忌,不许哭闹生气,随意开心玩耍就行了。爷爷每年都会给我们买点鞭炮二提脚,那可无异于奢侈品啊!男孩子的宝贝一样,总会惹来伙伴们羡慕的目光。父母们总是用自己的聪明和辛劳让拮据的春节更丰盈,各种干菜,野味早已备齐;春联福字贴上了,红红的灯笼挂上了!老话讲:有肉吃就是过年!这是多么简单直白的幸福啊!那一把水果糖几个冻秋梨就是无限的甜蜜……
大年三十,我们把早就冻好的冰灯点亮,一直玩到冷的受不了才进屋。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兄弟姐妹多就是热闹。吃瓜子听收音机,有时候也看看那巴掌大的黑白电视,时断时续的效果,枯燥的节目却也新奇了一阵子。饺子包好了,菜上桌了。点鞭炮煮饺子,敬神敬祖,就开吃啦!爷爷奶奶当然要稳稳安坐,烫一壶酒,慢斟慢饮起来……天伦之乐的满足洋溢在老人家慈祥的脸上,幸福随着酒意和孩子的欢笑漫延着……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大家都争着换了新衣服,花花绿绿的,开心极了。第一件事,兄弟姐妹们一起去爷爷的堂屋里给供奉的家堂磕头,然后是给老人们磕头,大人都已经准备好啦,一块两块的压岁钱给孩子们。呵呵,别嫌少啊!水果糖一分钱一块!外面开始热闹起来了,家家户户已经是炊烟缭绕了,饺子是三十晚上包好的,鞭炮响起来,那喜庆伴着灿烂的朝霞笼罩了乡村。吃过饺子,大家早已按捺不住了,大人孩子解了伴,挨家挨户的拜年祝福。大街上热闹起来了,欢声笑语相闻,一句过年好,让大家忘记了隔阂,增进了感情。新年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幸福着每一家。
忽然,锣鼓唢呐响起。那是外村的高跷秧歌队来了,那些五花八门的扮相、动人心魄的鼓点、热辣诙谐的表演,让人热血沸腾起来,情不自禁地加入队伍尽情的扭起来。孩子们则追逐着他们喜欢的悟空八戒白骨精、醉汉媒婆傻小子,欢呼雀跃着。秧歌队一波又一波,这样的串演一直会到初五六呢!我们村人少,组织不了秧歌队,就搞特色:舞龙!堪称一绝,那可是让我们骄傲了很多年!通过这样的交流慰问,村村友好,队队和谐。
过了初五,开始走亲串友了。那浓浓的亲情友情啊,浓的似酒,纯的如水。亲切的祝福和安慰,抚平了多少忧伤哀怨,忘记了多少艰辛愁苦。每个人就这么简单地享受着新年的快乐和幸福,每个人都有新年的憧憬和希望。就这样兴奋着一直到正月十五闹花灯,来个全民秧歌大汇演,那是又一次的盛大节日啊!至此年味才慢慢淡了下去……
转瞬三十载,新年年年到,年味渐渐无;小时候过年的新奇、快乐总是让人怀念留恋;清贫简单的生活,却充满无尽的快乐;不奢求、少欲望,乐于平淡、足于安康;是前辈们简单明了的生活态度。耻于私、荣于公、重于信、务在实;是前辈们自觉坦然的处事原则。幸福的感觉就是这么简单:知足!快乐的感觉也是这么简单:少欲!
快过年了,想起了那些“年”那些事。
快过年了,让我们过一个年味十足的春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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